Invictus maneo.
七
这一切的开始，严格来说，得追溯到太宰治刚刚退出港口黑手党那阵子。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在很久之前就确定了恋人关系，但双方似乎都没有什么意识，相处模式仍然像是之前一样。不过也是，如果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变成那种黏黏糊糊的模式相信森欧外可能都会吓得把整个港口黑手党让给太宰治吧。
事情就发生在中原中也被外派到南方去平定叛乱的那半年。
织田作之助死了。
太宰治忽然就感觉无数的疲惫都一齐涌上了心头。
于是他撬开了中原中也家酒窖的门，还算是颇有良心地挑了几瓶不算太贵的酒喝得一滴不剩。然后他拨通了中原中也的电话。
等待接听的声音只响了一小会就被接了起来，中原中也那有些不耐烦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了过来，背景里还有着隐隐的枪声：“干嘛？”
“中也还真是……一直这么不温柔啊。”太宰治坐在舒服的沙发上，半眯着眼睛又从酒架上拿了一瓶酒下来，“……我累了。”
“……”中原中也难得的沉默了一下，似乎是被太宰治这罕见又没来由的示弱搞得有些不知如何反应。
不过太宰治并没有打算等他的回答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说，如果做一个好人是不是就会轻松很多？”
“现在才想做个好人？晚了点吧。”中原中也皱了皱眉，太宰给他的感觉有点不对劲。忽然他听见对面似乎是传来了一声木塞拔离瓶子的声音。他忙问道：“你在喝酒？”
“是啊。”太宰轻笑了一声，和中也说说话心情的确就好了不少，“我打算做一个好人——先从帮助中也少喝酒开始。”
“你个混蛋！！！！”中原中也狠狠地挂掉了电话，亏他还觉得太宰可能怎么了，果然是又想耍他吧！
太宰治将传来忙音的电话从耳边拿下，眼中还带着点愉悦的笑意，他就盯着手机的屏幕，直到屏幕一点一点黯淡下去，他眼中的笑意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在港口黑手党工作得久了的人很少见到但是一旦太宰治露出这种表情就意味着要有一场腥风血雨降临了的表情。
“当个好人吗……”
太宰治认真地思考了半个月就和森欧外摊牌了。既然你不想留我那我也就不留了。
至于中原中也，太宰治想了想还是等他回来亲自和他说吧。
哪想到中原中也反应那么大，小矮子难得一见的发了很大的火，据说那几天港口黑手党里除了红叶大姐和森欧外以外的人见到他都是躲着走的。
在中原中也回到黑手党的时候并没有人敢和他提起这件事。还是红叶提前告诉了太宰治让他准备好，等到中原中也回来，红叶就告诉中原中也太宰请客吃饭。
等中原中也来到餐馆，菜还没上齐，只上了一道汤，还在热气腾腾地冒着朦胧的蒸汽。中原中也就不客气地坐下就盛了一碗：“什么事？”
“中也……我……”太宰治伸手抓了抓头发，然后终于下定了决心“我离开港口黑手党了。”
“哦……不就是你……”中原中也手中刚盛了一勺汤还没来得及抿了一口，汤勺就随着重力的作用又重新跌回了碗里，溅出了些微的汤汁到他的西装上，而西装的主人并没有在意，他只是双眼倏地睁大，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对面那个人的身上，“你说你……”
“是。”太宰治没有过多地解释什么。
中原中也这才注意到太宰治并没有穿森欧外送给他的那件黑漆漆的西装和外套，而是穿了浅咖色的长风衣，里面的衣服是什么他说不太好，不过胸口那蓝色的宝石倒是亮得晃眼。脸上常年缠绕的绷带竟然也解了下去，露出了他那好看的眉眼。
因为太熟悉了，所以注意不到。
“为什么？”中原中也站了起来。中原中也忽然觉得太宰治离他有点遥远。
“我累了。”太宰治左手撑着脸，并不去看中原中也，只是盯着右手边的汤碗。
“分手吧。”中原中也就丢下这么一句话，冷着脸转身离开。
太宰治也没有去拦，他想先让中原中冶冷静一下比较好。几个月之后太宰治无时无刻都想把此时自大的自己拉起来狠狠地打一顿。
因为这之后任他使出各种方法，中原中也都没再和他说过话。只在一次他半夜撬开中也家的门的时候被丢了一个字过来：“滚。”语气冷冰冰的，像是连一点感情都懒得留给他。
太宰治之前和中原中也的冷战也有过那么几次，虽然没有这次持久和严重，但太宰觉得采取和以往一样的方式慢慢哄总是能行的。
但半年后他有了深深的危机感——不但中原中也对他的态度仍然是一点也没有松动（他仍然记得有一次他当着中原中也的面上吊，结果中原中也斜了他一眼，只说了两个字——智障——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结果自己还是被警察拉下来的的惨痛回忆），并且他前两天上街正好碰到中也，本想顺道过去打个招呼再换个方式示个弱之类，可哪成想他边上居然还跟了一个长相不错（并且还比中原中也矮上那么小半个头）的姑娘。他们走在一起有说有笑，中原中也罕见地换了一套十分休闲的装束，脸上的表情是他和太宰治在一起的时候罕有的温柔耐心。并且中原中也走在外侧，细心地替姑娘挡去了拥挤的人流，颇有绅士风度。
太宰治大概是平生唯一一次差点压制不住自己的冲动，他暗暗攥紧了手，等到中原中也离开，他才缓缓张开那已经有汗渗出的手，手心是被指甲压出的红痕，隐隐还有些要出血的样子。
他知道，如果他刚刚冲出去，他可能就彻底和中原中也玩完了。看中原中也穿的那一身，甚至连森欧外给他的帽子都没有戴而是用一顶普通的棒球帽取代，看得出来是在约会。
太宰治这下子是真的着急起来了。
毕竟——你老婆要被别家妹子抢走你能不急吗？
太宰治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所有的可行方案，都被他一一否决。
只有找助攻了啊。他脑子里的最后一条方案。
肯定不能找侦探社的人，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男朋友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他们肯定会疯掉……那就只能找港口黑手党的内部人员了……？
太宰治想了想，前老板和男朋友他肯定是选男朋友啊。
于是太宰治就乔装打扮了一番混入港口黑手党（没错除了森欧外港口黑手党里没有人知道太宰治“叛出”港口黑手党的真正原因），轻车熟路地挑着监控摄像头的视野死角并避过众人耳目来到了森欧外的办公室外。
他刚刚在另一边弄出了点动静，引开了门口看守的两个人。他就毫不客气地用不知从哪掏出的曲别针撬开了门锁，十分自然地推门而入。
不出所料地见到了万年不变的场景——他的前boss依然拿着一件新买回来的崭新的洋装用一种近乎恶心的语气央求爱丽丝换上，而爱丽丝依然一如既往地不给森欧外面子：“林太郎你挑的这件洋装超级难看——我还是喜欢中也给我挑的衣服。”
“唉……”森欧外叹了口气，然后像是才注意到太宰治一样，不过却一点不显意外的还是一副颓废中年大叔的样子，语气中带着无可奈何， “太宰君啊，你看爱丽丝总是不想穿我给她买的洋装……一直说喜欢你和中也给她配的。”
“唔。”太宰治也一副心无芥蒂的样子，就好像他还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时一样，在地上散落的洋装堆里扫了一眼，就俯身捡起几件：“这几件搭在一起会很配爱丽丝的。和你今天的头饰也很搭呢。”
“还是太宰有眼光！”爱丽丝接过几件洋装蹦蹦跳跳地跑去换衣服了。
而这时森欧外的神态才从颓废的中年大叔变成了那个拥有者极大权力的港口黑手党首领，当然如果他的下巴上没有那些零零散散的胡茬的话看起来会更有威严一些：“是什么风把太宰君吹过来了？”
“森先生您可别揶揄我了。”太宰治十分随意地坐在了椅子上，“您应该也听说了吧，中也的事。”
“这个啊的确有所耳闻呢。中也君上前阵子心情特别差，我差点都要避着他走了……好像是和你分手了？”森欧外的脸上浮现出了点看好戏的神色，“不过前几天红叶跟我说她这几天看中也君依然心情不好就给中也君介绍了个姑娘。”
太宰治皱了皱眉：“那您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中也和她分手然后……”
森欧外低头思忖了片刻，勾企一个笑：“你别说，还真有这么一个办法……”
“最近横滨这边又有一个新势力冒头，组织名称叫‘Destiny’，他们的首领叫做青木宗则，有一个很棘手的异能，能把中招的人拖入幻境。你可以把中也君骗到一个你死了的幻境里，让他意识到你对他是多么的不可割舍……”森欧外说着说着竟然有点日本轻小说的味道。
“森先生您最近轻小说看多了？”太宰治已经在心里考虑起了这么做能成功的可能性，嘴上就顺口吐槽了一句。
“嗳我听说你们这些小年轻都挺爱看的所以才找来看看想拉进一下彼此间的距离嘛。”
“劝您还是别看了。”太宰治站了起来，“那就劳烦您把对方的信息都发给我吧。反正您还存着我的联系方式不是吗。不过……您是想利用‘双黑’再给您解决一个大麻烦吧。”
“真不愧是太宰君。”森欧外见自己的那点小九九立刻就被拆穿也不辩解，仍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毕竟还是你们合作我比较放心。太宰君如果有需要的话我这边可以提供帮助，等你准备好我就把任务派给中也君。”
“嘁。”太宰治拍了拍刚刚被压皱的风衣，转过身挥了挥手，“走了。”
于是在森欧外已经秘密朝原来太宰治的部下下达了“最近太宰君会回来和我们合作一阵子”的消息，所以也没有人显得吃惊。哦当然——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隐瞒了中原中也——他们可不想看到港口黑手党的总部被自家的干部给毁掉。
太宰治用起港口黑手党的人也是毫不手软，更何况本就是原班部下用起来自是更加顺手效率奇高——不到一星期他的手下就伪造了一个名为“津岛修治”的人的履历——经过太宰治出色的黑客侦查手段也没有露出破绽——和与之相符的人皮面具。侦探社那边他早早就请了假说要去追男朋友，社长居然很通情达理地给他批了假。
于是很快Destiny就有了一个名为“津岛修治”的人申请加入。
Destiny最近疲于和港口黑手党交手，正处于人手短缺的时期，于是就通过了他的申请。不过Destiny的人也都不傻，也曾怀疑他是港口黑手党派来卧底，于是在开始的一段时间几乎时时刻刻都有人盯着他。不过防止对方是真的想要投靠他们，他们采取了隐秘的监视方式，不过研究出港口黑手党的监视技术的太宰治可不是他们所想的简单人物，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在眼里。
不过太宰治也不是来这卧底的，他也不是港口黑手党的人，也就乐得自在不去搭理那些监视他的人。
不过他那出色的才能很快就使得他进入了青木宗则的视线。有几次他们外派的任务（有一多半是和港口黑手党有关的）都叫上了太宰治。用脚趾头想想这就是对方故意的试探。所以他也就天衣无缝地配合着Destiny的人。
直到有一天Destiny终于和港口黑手党的几大主力正面对上了。芥川龙之介、梶崎红叶他们尚且有人可以支撑，可面对中原中也这个控制重力的异能，他们可是吃了个大亏。
太宰治终于等到了他想要的机会，并且他也几乎取得了青木宗则的信任，于是就开始向上头毛遂自荐。
他称自己曾经是在港口黑手党工作，对内部关系十分了解，因为一些纷争厌恶了港口黑手党，在很久以前就已经退出了。最近见了Destiny之前几次和港口黑手党交手，有着可以抗衡港口黑手党的能力。只是对付起中原中也十分棘手，而他，有一个极好的对付中原中也的办法。
青木宗则听说了就十分感兴趣，就叫人找太宰治过去和他详细说说。
“青木大人。”太宰治很是恭敬地行了个礼。
“虚礼就免了吧。”青木宗泽挥了挥手，让部下给太宰治搬来一把椅子，“听部下说津岛先生有办法搞垮港口黑手党的五大干部之一——中原中也？”
“是的。”津岛修治的人设是一个十分严谨谦恭的人，所以太宰治也就照着这个模板演着，“在下就曾在港口黑手党的中原大人手下任职，后来因为一些原因离开了，不过对中原大人的习性算是九分了解了。因为中原大人也从不在我们面前摆一些干部的架子，所以和我们都十分熟络。”
“那你一定知道他的弱点了？”青木宗则端起一旁的高脚杯，轻轻抿了一口里面的红酒。太宰治注意到一边的瓶子上面的商标写的是中原中也曾经提到过很喜欢的但是因为价格贵到能让人的眼珠跳出来所以一直舍不得喝的柏图斯。
“我觉得中原大人他没有弱点。”太宰治露出一副思考的表情，脑子里想的其实是——酒品差几乎是一杯倒还爱喝酒算不算弱点啊？
“……”青木宗则听出了他话里有话。
太宰治在心中稍稍赞许了一下青木宗则，还算是有点脑子。不过也是，没有脑子的话无论怎么说也不可能坐到当今这个位置。
“不过……他有软肋。”
“哦？”青木宗则眯了眯眼，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是他的男朋友太宰治。两人的的关系怎么说呢，虽然说是情侣，但还是天天像幼稚园里的孩子一样吵架，动不动就大打出手，不过这可能是他们独有的相处方式吧。中原先生十分珍视太宰先生呢。”
“那你的意思是说从这个‘太宰治’入手？”
“没错。不过听以前在港口黑手党的朋友说太宰先生前阵子退出了港口黑手党，彻底地销声匿迹了。”
“那你说怎么办？”
太宰治脸上的神色一下子变得有些神秘起来：“我听说首领您的异能是制造幻境？”
“又是他们在外面乱说了吧？”青木宗则难得地显得有些无奈，“不过告诉你也无妨，的确是事实。”
“那就好办了。”太宰治神秘地笑了笑，“我来编写剧情，您来负责制造幻境，保证让他受到大打击，影响状态。”
“哦？原来……”青木宗则欲言又止，脸上又挂起了一开始的笑，“那就拜托你了。”
大概三天后，太宰治完成了整份稿子。包括在幻境中太宰治经历了什么也一一写出。
青木宗则用一个小时通篇读了下来，有些哭笑不得：“你写的这么细也就算了……我虽是做黑道生意的，我的形象真就这么不堪？……不过我还真的挺想要个风系异能来着。”
“太宰治的部分详细是因为中原中也是一个十分细心的人，要尽量地减少破绽，用文学上的说法来讲这叫——为后文太宰治的失明和死亡做铺垫。”太宰治手中拿着原稿翻看，像是在检查漏洞，“而写您嘛……稍微跟着剧情发挥了一下……您要是觉得不行我可以改。”
“不用了，这样就很好。反正他也不会知道我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了。”青木宗则满意地笑了笑，“这几天找机会就行动。”
森欧外很快就收到了太宰治的短信，说一切准备就绪。港口黑手党只需要在青木宗则把中原中也拉入幻境之后把中原中也带走。
这一天很快就来了。
青木宗则怕己方人数太多目标太大就选择了单独行动，只有几个身手好的部下暗中跟随。
而太宰治在提供了这个点子之后更是收到了青木宗则的器重，把他这边的几大核心人物都一一引荐给他。此刻太宰治就在和他们唠嗑，美其名曰：促进感情。
虽说太宰治根本连他们的名字都懒得去记。
“津岛你这个办法想的可真是妙极了。”其中唯一一个女子慵懒地坐在靠椅上给自己的指甲细心地涂着指甲油，“写故事的能力也是一等一。我看了都忍不住叫好。以后你要是不干这行了，可以考虑考虑当个作家啊。”
“哪里哪里。”太宰治假笑着客套。
“不过这下子我们可真是少了一个棘手的人物，港口黑手党估计是很快就能被我们拿下了吧。”说话的是一个打扮得颇像教堂里的神父的人。
“可怜的人啊！恐怕只能在这场梦里永远沉睡下去了吧。”另一个膀大腰圆的人附和道。
“不是说是幻境吗？怎么会醒不过来？”太宰治心头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不过他倒是已经做了一些预防措施，不过他还是不希望听到那最坏的消息。
“嗯？头儿没告诉你啊。”那女子仍是在涂抹指甲，语气极为漫不经心，“中了这幻境的人，如果没有极其坚定的意志是不会醒过来的。”
“因为他们会在幻境中经历他们所最为绝望的事情。”胖子接道，“就算你提前设计了剧情，如果最后结局不是什么悲痛致极的，那最后肯定会有令他痛心的事情发生。”
“如果醒不过来的话，就变成脑死亡喽。据我所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能成功醒来呢。”胖子接着补充，不过他很快就站起来，“我等会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啊，没劲。这多久才见一面啊就要走。”那女人终于画完了指甲，抬头瞅了一眼胖子，“既然这样，那我也走了。”
“那我也……”太宰治也起身告别。
太宰治走离了那些人的视线就忙给森欧外发了消息，问了中原中也的位置。急急忙忙赶过去——如果中也再也醒不过来的话……他不敢去想。
他在路上飞快地卸去了伪装，远远地他已经能看到中原中也那明亮的橘色发丝和他那几乎永不离头的黑色帽子，忽然中原中也抬起了头，似乎是看到了他，眼睛微微睁大。
不过几乎是下一秒太宰治就看到青木宗则那青色的发丝从中原中也身边擦过。
中原中也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太宰治恨恨地一跺脚。
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TBC
我：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明天完结w
除夕就是要开开心心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