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victus maneo.
一
侦探社发生了件大事情。
太宰治被袭击了。
这还是事情发生后的第二天早上，最早达到的谷崎润一郎发现了浑身是血地倒在侦探社门口的太宰治之后大家才知道。
谷崎润一郎见了这一场面连忙给侦探社的社医——与谢野晶子——打了电话。
因为他一个人不太方便搬动太宰，并且他对医疗方面也知道得也不多，怕盲目地移动太宰的话不小心扯到伤口。所以他只能焦虑地守在侦探社门口，时不时地去楼梯口望望然后再去电梯门前看看。直到那显示层数的显示屏上的红色的数字终于变化了起来，从一开始慢慢跳动到四。电梯门慢慢打开，谷崎润一郎见是中岛敦和国木田独步一起走出来后才松了一口气。在后两人一阵目瞪口呆之后三人合力把太宰治搬进了侦探社的医务室。
由于工作性质比较危险，所以侦探社的成员也偶有受伤，因此侦探社的医务室里设备十分齐全。但后来随着与谢野晶子的到来，许多医疗器具就沦为了摆设，除了平日里必要的维护和检修以外就再没被使用过，放在屋里薄薄地落了灰。
与谢野晶子还没来，三人对医学方面也知之甚少，做了一些应急的止血措施之后就束手无策了起来。不过太宰此时呼吸平稳，虽然面色因失血而显得有些苍白，但终究不像是命不久矣的样子，三人也就放下心来，讨论起了行凶对象。对于能伤到太宰治的人，他们也十分好奇。
“会不会是港口黑手党？”敦想了想，小心翼翼地提出他的观点。毕竟港口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之间的矛盾不是一般的大。
“驳回。”国木田伸手推了推眼镜，“我虽不太懂得医术，但最基本的判断能力还是有一些的——虽然看着太宰好像流了那么多血有些吓人，但实际上伤口都是不算太深的皮外伤。这应该是刀造成的伤口而并非枪。港口黑手党都是惯用枪的，如果是他们的话应该会下杀手吧，不会这么温柔。再说了太宰也没有得罪港口黑手党的动机啊。”
“也不可能是太宰先生自己弄的……”谷崎润一郎发愁地用手撑住了脸，“可惜了乱步先生昨天刚刚去了北海道……”
“那只能等他醒后自己说了。”国木田话音刚落，一旁的门就被打了开来。是与谢野晶子。
她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戴上手套后冲他们挥了挥手：“闲杂人等就出去吧。在我出去之前，谁都不要进来。”
“我一直觉得太宰先生特别厉害不会受伤呢……”敦难得没什么干劲，只是趴在桌子上发起了呆。
“那也是他活该。”国木田打开了电脑打算开始工作，由于开始工作的时间已经晚于他预计的时间近二十分钟，这使得他十分不爽，所以在嘴上十分不留情面，语气十分不客气，“那么晚回去肯定又是去酒吧勾搭女人了吧？也是该让他体验体验被与谢野治疗时的感受。”
一旁的谷崎想到被与谢野医治时候的场面，不禁打了个寒颤，在心里默默给太宰点了根蜡。话说这两个人做搭档真的没问题吗……
真没想到国木田前辈这么看不惯太宰前辈啊。敦稍稍回忆了一下上次被与谢野医生救治，不禁觉得周身一片恶寒——虽说肉体上的确是被治愈了，可精神上……算了算了不提也罢。
“说起来这快有一小时了吧？与谢野医生还没好？”谷崎忙完自己手头的工作之后抬头看了下时间和除了江户川乱步以外的已经全部到位的侦探社的各位后，小声对国木田说。
“大概在泄愤吧。”国木田一脸严肃。
“……哈？”谷崎内心有些崩溃，居然连国木田都开起玩笑来了？果然是他今早开门方式不对吧。
正说着，侦探社的大门终于被再次推开，与谢野晶子并没有看向其他人，而是一边抱怨着“啊……累死我了……”一边径直走到她的办公桌前如获大赦般坐了下来。
“与谢野医生平时给我们治疗完不都精力充沛得很吗？怎么今天……”敦本来是小声和谷崎说的，没想到却被与谢野听了去——
“他怎么能和你们比啊？如果说治疗你们让我十分乐在其中的话，而治疗他……可真是说成折磨也丝毫不为过。得亏我基本功扎实……”
这么说，与谢野治疗太宰竟是实打实地依靠她的真材实学？侦探社内的众人不禁面面相觑——虽说不知有多少人其实真正惊讶的是——与谢野居然真的是科班出身的专业医师？
“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个麻烦的异能力……”与谢野说着伸了个懒腰后耸了耸肩，“得亏太宰之前和我说过他这个是一被碰到就会发动的被动异能，不然他今天可能就死在这了。不过给人包扎什么的真是麻烦啊……我看他早晚会因为这个异能吃亏的。”
别看与谢野晶子现在这么镇定，实际上她在给太宰包扎的时候可是着实被吓了一跳——本来以为他那只是用来显示自己与他人是多么与众不同而缠满全身的绷带，没想到绷带之下竟真的有着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狰狞伤口。虽然都已经愈合许久，但她作为一名专业的医生轻易就能看出来这其中也不少伤口如果没处理好就会要了他的命。仅仅是看着就好像能闻到血腥味。这个曾数次在鬼门关门前徘徊的人竟然还在天天寻死？
与谢野晶子皱了皱眉，暗自思忖，这人，在来到武装侦探社之前究竟是过着怎样一种生活啊？
在包扎的过程中太宰治就醒了过来。一开始与谢野晶子的注意力都在他的伤口上，并没有注意到，直到忽然她的手腕被一股极大的力道握住，但很快又松了开来。与谢野内心暗惊——那一瞬间她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她敢肯定，如果太宰没有收手，那么恐怕不仅仅是她的手腕会被捏碎，她本人也是不能活着走出这间医务室了。她暗暗压下心中的惊诧，平静但又透着些冷漠地看向太宰。
“哎别这么看着人嘛与谢野医生～”太宰脸上挂着抱歉的微笑，不过从语气中可听不出有丝毫的抱歉，“被人敲了头所以看东西有些模糊……在分清对方是敌是友前总是要有点自卫意识嘛。”
太宰治发誓，要是平时他肯定就假装自己没醒然后暗自观察出对方是谁了，不过现在眼前一片模糊，他是真没分出来对方到底是谁，只好采取了下下策。
听及此，与谢野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就继续起了手下的工作。太宰那话一听就假得不行。不，也不能算是假得不行，而是他刚刚的一举一动都与平日里他所展现出来的那个太宰治相差甚远。从他的眼神及周身的气场中所流露出的杀意即使是她这个对死亡司空见惯的医生都有被微微震慑。他的借口实在是太拙劣了。这种听上去就是信口胡诌的解释，简直就是在告诉她“我就是不想告诉你啊”。
但她也的确没有追问的心情。因为她十分清楚——只要是这人不想说，你在怎么问也只能是徒劳无功。从见到这人开始，她就完完全全看不透这人，他的每一个行动每一个安排都有着说不出的深意，但这往往只有在最后才能显现出来——一个看似不经意的举动竟影响着整个行动，有时甚至关系到最后成功与否。这是怎样可怕的思考能力？有时候在事情的分析上他甚至不输于江户川乱步（虽然只是一小部分）。
他不想说就算了。毕竟已经一同工作了整么长时间了。不过最好还是哪天和国木田或者社长说一下吧……与谢野默默想着。
“与谢野医生，还劳烦你帮我保密了。”太宰轻松地笑了笑，可语气分外郑重——不是命令也并非威胁，只是对一个认识已久的朋友的一个请求。
“好吧。”与谢野很有默契地没有问保密是指什么事，不过还是暗暗腹诽了一下太宰这惊人的洞察能力。她慢慢包扎完最后一个伤口，“皮外伤都给你处理好了。不过不确定你还有没有内伤——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嗯。有一个大问题。”太宰点了点头，伸出右手食指在右眼前虚虚点了点，“我右眼好像是看不见了，左眼看东西也很模糊。”
“你刚刚说你被人砸了头？”与谢野晶子皱了皱眉，“这可不太好办……总之先来拍个CT看看吧。”
得亏与谢野晶子当初对医学十分感兴趣所以知识学得十分博杂，无论内科还是外科都了解甚多，并且也没有因为拥有治愈系的异能就扔掉这一手医术。对着灯光研究着拍出来的片子，灯光透过底片后斑斑驳驳地映在她的脸上，衬得她的表情更加严肃。
过了一会，她终于把不知扔在了哪个犄角旮旯的神经学知识挖了出来：“应该是脑外伤造成了对视觉神经的压迫。问题不大，只要后脑不再受到较重的撞击的话，有个两三个月你就能慢慢恢复了。但你脑后的伤口得处理一下。”
“知道了。辛苦。”太宰点了点头，拿起了旁边剩下的一卷绷带，“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那好。不过你最好快点，我估计他们都憋了一肚子的问题等着问你呢。”与谢野晶子毫不怀疑太宰治的包扎能力——毕竟也不是谁都能每天都会用绷带缠满全身。她转身就走出医务室，推开了侦探社的门。
TBC.